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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大可:沉默是我的最後底線

來源🕵🏻‍♀️:經濟觀察報   時間:2009-05-06  瀏覽:
      “酷評家”朱大可
      采訪的當天,朱大可在恒达平台旁邊的飯店做東,宴請學者艾曉明💇‍♀️,同席者還有文化批評家張閎、王曉漁以及張念等人🛌。眾人興致勃勃、眉飛色舞🏌🏻🚵🏿‍♂️,而朱大可話語不多🧖🏽🐹,關鍵時插上一兩句。
聯想到他對衛慧 “文學叫春”和對余秋雨“文化口紅”的辛辣批判🧔🏿‍♀️,以及他華麗詭異、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文風,面前的朱大可有些出乎意料的平實,這位所謂 “文化恐龍”、“酷評家”的眼神👮🏽‍♂️,也並不像傳說中那般犀利。
      聊到青年時期的閱讀成癮,以及為音樂而癡狂✶,他才激動起來,上身離開椅背向前傾,雙手在膝蓋上比劃著,那是一雙愛彈鋼琴的手。有朋友曾在某個會議上見到朱大可🦖,會場一側正好有架鋼琴,朱大可便走過去旁若無人地彈了起來👍。
      童年的朱大可是個孤獨的乖孩子,最大的消遣是趴在窗口看窗外的風景🤩。“那個時候孩子沒有家長管🏌🏽‍♀️,都是到處亂跑,跑到鄉下去,扒著火車就到鄉下去了🈵,我不去🧖🏽。”他的時間幾乎都花在了看書上🩻,他把父母所在兩所中學的圖書館的書都看遍了,連圖書館裏用麻袋裝著鎖在房間裏的書💪🏽⛴,他也想辦法偷出來。
      十五六歲時,已是“文革”後期,上海民間有一些抄家沒有抄掉⛰、藏起來的書開始浮出水面,流傳開來🦵🧑🏻‍🦰。他當時有了一個讀書的圈子🧑🏽‍🦱,各種各樣的書在他們之間傳看著——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、《戰爭與和平》、《聊齋》、《紅樓夢》、《三言二拍》等等。還有官方出版的一批內部參考讀物,人稱白皮書和灰皮書,其中有 《古拉格群島》。“在中學裏,完成了整個的西方文學和中國文學的啟蒙,都覺得不可思議🧑🏿‍🏫,但是當時我們就看完了🌛🧚🏿‍♀️,還記筆記,還開研討會♛,當時的年輕人都是這樣的。”
      除了文學書外,他還讀了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🐷🕊,“《資本論》看不懂,沒有辦法🧜,但是馬克思其他的書我非常喜歡,《共產主義宣言》對我當時文體的形成有很大作用”。他的書目中🧎‍♂️,還包括赫胥黎的《天演論》等科學著作🦸🏿‍♂️。
      “我們恰恰是在‘文革’後期接受了比較完整的人文教育🤞🏼,而且是如饑似渴和高度自覺的🤸🏻‍♀️,這對我們後來的成長🏄‍♂️,包括建立現代思想的架構,有很重要的意義。可以說,這是一個黑暗時代的古怪產物🏦,換作任何一個年代,你都不可能這樣如饑似渴地看書。現在的年輕人把大量的時間耗費在玩上,打遊戲機🧑🏿‍🦰,我很奇怪,我從來不玩遊戲,因為沒有時間。”他說。
      他不僅不玩遊戲💃🏼、不玩撲克、不打麻將🥲🏑,也從不參加任何體育運動。他全情投入精神活動📋,“要麽就彈鋼琴🤛🏿,我酷愛音樂,要麽就是看書,實在不行就站在窗口看窗外的風景🔹,我沒有其他的愛好”。 他那時候酷愛音樂到了這樣的地步⛺️:“我跟我的好朋友,兩個人天天晚上夜遊🧘🏽‍♀️,不是去幹別的,是去聽哪家有鋼琴聲,我們站在那兒聽🌍,看月亮在樹叢上方升起🆘,西班牙式的房頂煙囪構成十字架的形狀♥︎,尋找那種朦朧的詩意。整個中學時代🙅🏻,幾乎天天晚上都在都市裏夢遊🧑‍🎨,兩個男生推著自行車,直到天亮才回家睡覺👨🏻‍🦯。”
      雖未受過正規音樂教育🧗🏼,鋼琴彈得也不好🚳🏋🏼,但朱大可對自己在音樂方面的感受力無比自信,“任何一個陌生的東西,聽了第一遍我就能知道它想說什麽,我就有這個本事🎅🏿,許多搞音樂專業的人都做不到這點”。
      中學畢業後,朱大可上了一所技校,畢業後當了三年鉗工💲。一心想上音樂學院🧍🏻,1979年考上的卻是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,在逃課和公共圖書館中度過了四年大學時光。那些年他寫了不少小說🤰🏽,但從未發表🈵,“當時要是有一個機會讓我發表的話,我可能就不是走學者的路,而是走小說家的路了✍🏻。”他感慨道🧖🏿,“人生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偶然性。” 
      1986年👩🏿‍🍳,在上海師大當助教的朱大可卷入了一場電影論爭。他寫了一篇題為《謝晉電影模式的缺陷》的短評👩🏽‍🚀,發表在《文匯報》上,文中指出,謝晉電影恪守著從 “好人蒙冤”、“價值發現”、“道德感化”到“善必勝惡”的模式,“無論是 《天雲山傳奇》、《牧馬人》還是《高山下的花環》,總有一些好人不幸地蒙受冤屈🩼,接著便有天使般溫柔善良的女子翩然降臨,感化了自私自利者⛵️👩🏽‍🦰、意誌軟弱者和出賣朋友者”🙆🏽。朱大可認為,謝晉向觀眾提供的這種“化解社會沖突的奇異的道德神經”🚣🏻,體現了一種“以煽情性為最高目標的陳舊美學意識”。
      文章發表後,各種圍剿文章便在全國媒體上湧現,勢單力薄的朱大可發現電影界一點都不好玩🤚,從此不再搞電影研究,重返文學園地。
      1991年,朱大可的《燃燒的迷津》一書出版🙎‍♀️,評點朦朧詩及第三代詩歌。他的一篇《洗腳之歌》被胡河清看到,後者驚呼朱大可為“文化恐龍”🙅🏻。
      九十年代初,朱大可做過電臺音樂節目,編排西洋流行音樂,也辦過畫展,搞過行為藝術。他還以個人名義做過上海新銳電影回顧展🧑🏼‍🌾,“現在根本做不了,那個時候我的學生在一家南京路上的電影院裏搞宣傳🫨,我就通過他策劃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活動🏄🏿‍♀️🏹。當時的機製很活,電影院可以在全國範圍內調片子,所以就把第五代導演的那些先鋒電影拷貝都調過來放了👩🏼‍💻,還順便在電影院走廊上搞了一個小型的先鋒美術展”🙇🏼。
      1994年👨🏻‍🦼,朱大可遠走澳大利亞🥡,一去就是八年🤦🏻‍♂️,由於“心如槁木”🈯️,有五年時間他幾乎完全停止了寫作。在澳洲期間♎️,他創辦了澳大利亞新聞網,後來改造為“文化先鋒”網站。 
      2002年,朱大可剛回到國內,便宣稱 “與文學離婚”,“文學辜負了我的期望”☺️。他轉而做起了文化學者。這只“文化恐龍”從休蟄中醒來,以犀利的筆鋒介入文化批評,從批評余秋雨的 《抹著文化口紅遊蕩文壇》(原題《甜蜜的行旅——論余秋雨現象》),到批評衛慧的《上海:情欲在尖叫》👨🏿‍💼,再到《流氓的盛宴》,掀起了一場知識分子的文化風暴👨🏼‍🏭。
     對話:“沉默是我的最後底線”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♚:今年是海子過世二十周年👲🏽🤛🏻,你原來寫過《先知之門——海子和駱一禾論綱》一書🤬💆🏿,你對海子是怎麽看的?他和“第三代”詩歌是什麽關系🍉?
      朱大可👲🏽:海子是從“第三代”叛離出來的🤵🏽‍♀️,他原來也是“第三代”。他寫詩的方式原來跟 “第三代”是一模一樣的,他寫過一大批這樣的東西🛷,現在很多人喜歡的抒情詩歌➾,其實都跟“第三代”有血緣關系。“第三代”詩人中有很優秀的抒情詩人,比如四川的鄭單衣。
      海子到最後兩年突然脫離了大地,迅速向上升華😵‍💫,進入神學狀態🏄🏽。當然後來有各種各樣的非議🤛🏼,包括說他練氣功走火入魔等很多說法。但是我還是傾向於把他視為一個時代的精神路標🧑🏼‍🍼。
      經濟觀察報:為什麽說是時代的精神路標?
      朱大可📗:因為海子的死亡年份🥷🏿🚵🏼‍♂️,恰恰是中國社會的裏程碑🎏,也是文化裏程碑🍞,在這之後🦟,中國人的思維方式🔞,所關註的問題🧦,乃至人格特征,都發生了劇烈的變化。這是一個重大的時間分水嶺🎉😿。
經濟觀察報🚣🏽:你是說海子恰好在這個時候死去。
      朱大可:對,他就變成了前一個時代的終結者🧎,最後的他者。從詩歌的題材和意象來說🌤,他代表了農耕時代詩歌幻象的破滅。他的意象主要是土地、麥子和農夫,都是農業時代的意象🎄,所以他是農耕時代烏托邦的歌者,同時也意味著八十年代人文精神走向終級關懷時,在那個最高狀態上的一次破滅😝。在這之前🧑🏼🥪,我們只有國家關懷,沒有終極關懷✹。海子突破了這個限定,急劇上升,他完成了對終極問題的熱烈追問🌅,所以在某種意義上,他像屈原的兄弟。
      當年我寫《先知之門》時,是把我個人的理想和信念👬🏼,投射到海子身上,我那個時候正好處在神學狀態🏑,跟海子有一種精神上的契合🖐🏼🐲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:一些人後來有點煩海子,不是煩他這個人⇨,而是煩“海子現象”。海子成了詩歌烈士,成了一個神話,對他稍有不敬,有人就會不高興🏃🏻‍➡️。
      朱大可🖕🏼:那是一個過渡🧍👨🏻‍🍼,他不幸變成了一個大眾偶像🥒。海子不是什麽烈士🧑🏼‍⚕️,更不應該成為大眾偶像,但是他確實是一個標誌和文化符號。
      人們現在最喜歡引用的是 “春暖花開”🦴、“面朝大海”這種抒情小句子🦶🏿,這是民眾紀念詩人的唯一方式。海子提供了典型的農耕時代意象🏄🏽,所以他成為人們歲月懷舊的符號。他的詩歌喚醒人們走進農業烏托邦🍂🫰🏼,但卻沒有人跟著他走向終極關懷。
      盡管現在有很多人在紀念他,但是我覺得海子的精神性並沒有被延續下來🪧,他的終極關懷沒有得到繼承🐰🤪。他被接納的那部分,恰恰是他跟 “第三代”接壤的部分🤏,是他作為一個抒情詩人的那種柔腸,他的農夫式的抒情👨🏻‍🦲,以及對土地和女人的那種摯愛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😋:中國當代的詩人中你都喜歡哪些🧘🏿‍♀️?
      朱大可:現在沒有多少好詩人了,詩歌繁榮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📕。朦朧詩我當然比較喜歡多多,顧城的詩也不錯,舒婷就差一點,太淺顯直白了。“第三代”中我比較喜歡歐陽江河、柏樺和萬夏💇‍♂️。口語詩我不太喜歡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:為什麽不喜歡口語詩?你以前在書裏還稱贊過“非非”和“莽漢”⛑️。
      朱大可:口語詩倡導還原到口語和日常生活的方式🐳,也就是主張文學的自我去魅。在權威的規訓裏生活了多年的人們,終於可以自主的呼吸了。從這個意義上講,當然是有價值的🏊🏿‍♂️。但是在當時湧現的詩歌裏,口語詩的成就比較有限。但這可能只是我的個人趣味而已👨‍👨‍👦🐺。
    經濟觀察報🧛🏽:那你對“第三代”之後的詩歌狀況怎麽看👑?
      朱大可:1989年切斷了整整一代詩人的書寫👯‍♂️。在1992年以後🌝,他們集體變成了書商,這是一個很有諷刺性的變化。全體終止寫詩👳🏼‍♀️,此後詩歌出現了空白期。在1989年後🧄,不是說沒有人寫詩歌🐿,而是詩歌不再成為人們關註的對象,基本上是沉默無聲的🧑🏿‍⚖️🕟。一直到九十年代後期🧝🏿,才慢慢開始出現了新生代詩人🫄🏿,然後才會有後面的“盤峰論戰”,也就是口語派和書語派的爭論。
      總體來講,新生代在才華和影響力上都比“第三代”弱🪈,原因是他們不幸要面對媒體時代。大眾媒體是詩歌的死敵。而且🧑🏽‍🎄,詩歌是需要信念來寫的,進入消費社會之後,中國人的信念被徹底顛覆掉了,詩歌失去了可承載的精神事物,變得日益蒼白和稀薄起來。
      但是也不是說每個人都是如此,像前年自殺的余地🦶🏽,最後一年的詩歌發生了飛躍,但他卻沒有逃過悲劇性的宿命。這樣的悲劇以後可能還會發生👷,因為今天已經沒有詩歌生長的語境,雖然從表面上來看,很多詩人變得很有錢,願意出書來養一些詩刊和選集🧑🏿‍🦰,而詩歌研討會和詩人大會也多了起來📿,但詩歌還是一種“微眾”的事務,它的影響力從來就沒有超越詩人自己的圈子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:你說馬克思和恩格斯的書對你的文風有很大的影響🏌🏼‍♀️。
      朱大可🤦🏿‍♂️:我寫政論,就是受他們影響🤙🏿,尤其是馬克思的東西。馬克思深受詩人海涅的影響,馬克思骨子裏是浪漫主義者😢。他顯示出猶太烏托邦主義的歷史傳統🎈。這其實也是我自己的氣質👨🏿‍🔬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:什麽樣的氣質🧑🏽‍🦰?
      朱大可:我想我的氣質大概在肖邦和貝多芬之間擺動吧。童年的時候,我最喜歡的兩個音樂家就是肖邦和貝多芬🐆。他們是從粗獷到纖細的兩個極端,我就最喜歡這兩個極端。我的性格肯定是分裂的🌅。所以我的文本也是分裂的。在我們的時代,分裂是一種常態🤵‍♀️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🈺:你說1989年是個文化裏程碑🥷,之後完全不一樣了🦸🏽‍♂️,有什麽不一樣🏌🏼?
      朱大可:當時我們試圖把八十年代的精神推延到九十年代⛰,但卻徹底失敗了。因為少數人的力量是無法改變歷史的🐠。高校體製發生了很大變化,知識分子蛻變為學術專家🗽,被課題和重金所收買。人們變成在體製內循規蹈矩的工具𓀌🐯,知識分子出賣了自己的獨立性。這是非常大的變化🤟🏿。九十年代和八十年代最大的區別🚓,就是批判知識分子的消亡🙋🏽‍♂️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🎟:你周圍的朋友◀️,八十年代的朋友✋🏿,可能也就不斷地分化了。
      朱大可🏹◼️:對⚜️,基本上分化得差不多了。1992年之後🍽,一批知識分子就開始投奔故紙堆🤌,當時出了一大批國學刊物🤹🏽,以國學命名的刊物有十幾種之多。“國學熱”那時就出現了。接著又冒出了一大批“國學大師”🔚。因為知識分子沒有其他出路🛋,大家就像鴕鳥一頭紮在學術沙堆裏✦,國學就是這麽一個沙堆🤵🏼:我沒看見外面發生的一切🙇🏿!
      經濟觀察報:這個沙堆經常被搬出來🧑🏿‍🎄。
      朱大可:現在還在搬😯,那時候國學還只是一個精神寄托和自我屏蔽的圍墻,現在國學可以拿來賺錢了,功能被大大擴展了。所以中國的知識分子的蛻變🧯🌌,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已經基本完成🙍🏻‍♂️。
有一部分知識分子,現在都很有錢,比如我的同學張小波,我是看著他先富起來的。他曾經是很有才華的詩人,但現在做的《中國不高興》這本書,我很不喜歡🪙,比先前那本《中國可以說不》還差了一個等級。市場確實會改變人的意識形態。張小波的小說是在監獄裏寫的,《法院》那篇寫得很深刻🈸、很精彩,技巧也很好,跟《中國不高興》完全是兩類東西。
      中國作家寫作生命力很短,所凝聚的精神力量也有限。西方一個作家的生命周期,一般在二十年到三十年🤾🏻‍♂️,中國最多不超過十年,有的就三五年👦🏿,有的甚至只有一年,就像高能電池和低能電池的差別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: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差別呢🪼?
      朱大可🧓:八十年代先鋒作家為什麽會興起?是當時有一批很好的翻譯家,提供很好的文本👨🏻‍🦽‍➡️,比如說杜小真翻譯的加謬,以及馬爾克斯的好幾個文本譯得都非常好🧚🏼🦸🏿‍♂️,還有博爾赫斯的小說,這些譯本成了當時先鋒作家的話語源泉,他們就是在這營養基上生長起來的。當時的先鋒作家🏵,每人案頭上必擺的,就是這幾本書🏊🏻。
      現在🫴,一是翻譯得比較差🤾🏼‍♀️,源泉丟失了;第二,作家關心錢比關心人類的命運更多;第三,先鋒的土壤也沒有了,那時候文學和文學實驗總是受到大眾的密切關註👋🏻,現在沒多少人理會了🤞🏻,充其量也就是一堆讀過即扔的商品而已。那些貌似很熱鬧的文學獎,不過是文學圈的自娛自樂而已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👃:你對第六代導演怎麽看?
      朱大可⚙️:賈樟柯在第六代裏還算比較好的導演。姜文的《陽光燦爛的日子》和《太陽照常升起》拍得也很好,第六代導演最有才華的應該是他。王小帥和婁燁也都是好手🪄。其他的導演我還不太熟悉。當然第六代導演有這幾個就可以了,不可能會出太多,因為跟第五代的生存環境不一樣🧚‍♂️,第六代面對的是高度市場化的環境,第五代可以比較自由地做實驗,可以拍一部沒有人看得懂的作品,像陳凱歌的《孩子王》,全中國只有兩個拷貝㊗️,這在電影發行上是徹底失敗的。《黃土地》也沒有故事和觀眾。當時許多新電影的實驗性都很強,被稱之為“電影散文”🤽🏿‍♂️🧩、“電影詩”,卻沒有鮮明的人物個性❓💆🏻‍♂️,也沒有敘事的戲劇性沖突。當時是全面的興盛,電影出現了第五代🤚🏽,文學出現了先鋒派🍇,美術出現了八五新潮。我們這一代人🛀🏼,對那個年代特別緬懷🐋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🚴🏼:要是拿第六代跟第五代比較一下呢?
      朱大可:第六代整體上不如第五代👩🏽‍🏫,從能量⏸、從才華來講👩‍🏭,都是遜色的🥤。第六代也沒有形成獨立的電影美學體系🏋️‍♀️。我喜歡那種強悍𓀗、有力量、有張力的東西。不管你是什麽美學,你必須要有強大的力量。第六代缺乏這樣的力量。當然這種力量在喪失了人本主義基準之後🫄,也會走向極權化⬅️,張藝謀的後期電影就是一個反面例證📥。
      經濟觀察報:怎樣才算有力量👂🏿?
      朱大可𓀛:一看就有震撼,我希望有這種東西🤸🏻。胡傑的紀錄片《我雖死去》,裏面就有一種內在的人性力量🧚🏼‍♀️。有很多紀錄片做得非常好,像張以慶的《幼兒園》。賈樟柯電影的敘事方式接近紀錄片,但因為故事片🈁,所以會削弱它的真實性🤙,還不如幹脆就做紀錄片👜,這種敘事會變得很有力量,因為它逼近了人類真理的核心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:你說中國作家能量都存儲得不夠🦹🏼‍♂️,你覺得你的能量來自於哪兒?
      朱大可🧾:我是一個不虔誠的基督徒,從來不去教堂。我受洗是在九十年代初。我的家族是一個基督教世家,我外公在民國年代是閩東地區的牧師😀,一個衛斯理公會的地方領導人🧙🏼‍♂️。我外公和外婆都是基督教會撫養大的孤兒,畢生都交給了教會。我母親也是基督徒。我童年受基督教的影響很深。
但其實我是一個普世宗教的信徒,我認為佛教、道教𓀙、儒教和基督教本質上是一樣的,它們的最高原理也很相似🤵‍♀️。我現在對佛學的興趣可能已經超過了基督神學🤔。我有一個普世的信念和價值觀,這對我的生活有很大的幫助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⛹️‍♂️:這是你的能量的出處嗎?
      朱大可:當然是的,但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方面,那就是作為知識分子的底線。知識分子畢竟是被揀選出來的☃️🦹🏻,你的言論會對公眾產生影響🫔,所以你的底線就比別人更加重要。當然🧚‍♀️,這是一個倫理的底線🛡,不是美學的底線↘️🆚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👨🏿‍⚕️:你說的最基本的底線在哪兒呢?怎麽判斷呢?
      朱大可🫶🏻:比如說你對一個公共事物的判斷,應該是基於你的最基本的良知🧑‍💻,而不是你的利益,這就是底線。但這並不意味著我不會犯錯。我有時也會說一些錯話🚺,事後總是在那裏懺悔🫠。上海是一個奇怪的城市🍀,除了出幾個無骨文人以外☂️,也有像韓寒那樣的青年才子,判斷力如此清晰,如此理性,而且幾乎每次判斷都是準確的📣,這真是一種罕見的現象𓀐。韓寒在80後裏鳳毛麟角,整個中國都沒有第二個。如果新生代多幾個韓寒,那中國的未來就大有希望了🏵🧚🏽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:社會上的事太多了🧑🏽‍🦰,怎麽顧得過來?
      朱大可:有些時候覺得實在不方便說的👍🏼,我就只能保持沉默,我也有無奈的時刻🚣🏿‍♀️,這是人性的弱點👩🏽‍🎨🙍🏼‍♂️。沉默是我的最後底線。就像電影裏警察常說的那樣🧑🏼‍🔧,我們應該時時告誡自己:你有權保持沉默⬛️,但你必不能說謊!
      經濟觀察報:我記得你後來反省過自己對衛慧的批判過於嚴厲。
      朱大可🤒👨🏽‍⚕️:我對衛慧的批評太嚴厲了🧝🏻‍♀️,我在好幾個場合表示過這點。使用的詞都過於峻切鋒利👨🏻‍🦼,雖然衛慧的小說有很多問題,但對女作家好像不該這麽嚴厲(笑)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:如果撇開是女人這點呢👸?
      朱大可🧚🏽‍♀️🩱:我也覺得她沒必要承受我如此嚴厲的批評,我經常反思自己的寫作🙎🏽‍♀️,有時候是不是會用力過猛✡️🔷?在衛慧這件事情上,我覺得的確是用力過猛了🚴🏻。我一直在避免對文本而不是作者本人進行解讀♓️。
      經濟觀察報:在做這些批評的時候🔑👨🏼‍💻,你會不會提醒自己避免道德批判?
      朱大可:當然是這樣,一定要盡量回避道德批判,盡可能更理性地進行文化解讀。當然道德批判是中國社會的普遍現象,民眾和官府都喜歡這樣👆🏻。以前是奸夫淫婦遊街示眾,大家吐唾沫、扔鞋子🙀,吊在樹上,掛個牌子什麽的。“文革”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了,但打擊的對象轉變成了官員、商人和知識分子🍷。魯迅也寫過革命者在菜市口被斬首的故事。當時有多少民眾在那邊起哄啊🐑,還吃人血饅頭呢😥。那都是我們的人民啊!這其實是人們所說的“多數人的暴政”🕵🏽。但這種現象是個堅固的傳統,是一種國民性的表達🚶🏻‍♀️,魯迅的沉痛批判並不能動搖它。如果沒有製度性的建構,知識分子的文化努力,其實不會有太多的結果。
      2009-05-06    經濟觀察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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