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十年間有與無”之二十八
1月的上海,雨特別多📶。民間流傳著“雞年無春寡婦多”(春節前就立了春)的說法,所以有許多人要趕在雞年到來之前結婚,這件事竟鬧到需要官方媒體出面“辟謠”的程度。
1月17日,上海《新聞午報》上最顯著的消息就是“大平和銅川礦難正抓緊調查處理”、“南川雲華礦瓦斯突出,10人死亡2人失蹤”、“浙大失蹤女生確認被害,兇手勾某已被抓獲”;接連不斷的礦難消息已讓人的神經疲憊不堪🧛🏿♀️,小的幾個人遇難🌴,大的幾百人死亡,如2月14日(年初六)遼寧阜新礦業集團下屬的孫家灣煤礦瓦斯爆炸,死203人🤹🏼♂️🏄🏽,29人受傷👨🏽🏭,12人下落不明。一旦下落不明了,就會一直下落不明,不會再有後續報道的,就是有🤰🏽,除了失蹤者的家屬、朋友,恐怕也不會有多少人關心👸🏿🧛🏽♂️;再如趕在這一年過去之前,11月29日,黑龍江東風煤礦又爆炸了,至少150人遇難🧑🎓🧘🏻。在電視上偶爾看到家屬的眼淚流在臉上結成了冰淩🐂,我和少華也大哭起來🕓,讓人相信世間真有“始信東風喚不回”的東西。相比之下,松花江汙染和省長喝第一口水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了🏄。這喝第一口水的英雄舉動,將作為榜樣讓後面的領導者“吃第一口什麽”🧆3️⃣、“買第一個什麽”、“坐第一個什麽”和無數個“做第一個什麽”🫧。
要說大事,第一是連戰和宋楚瑜相繼來大陸訪問。西安後宰門小學生的載歌載舞和那聲“連爺爺”的稱呼💽,讓我感覺“過了”🥯,為此難受了好多天🧚🏼♀️👨🏿🚀。我畢竟是在那座城市長大的🤵🏿♀️,後宰門小學離我們家很近,與我讀書的中學就在同一條街上😲。
第二就是法國民眾投票否定了《歐盟憲法》。作為發起國和核心成員,民眾卻不支持“歐盟憲法”,說明了什麽?在全球化的浪潮中,什麽才是更應該珍視的“普世價值”?“憲法”的權威總是無可質疑的,但訂立“憲法”的目的又是什麽呢?如果我們對什麽才是心目中的美好生活沒有清晰認識🧊,如果“一切權力源於人民,但他們只在選舉日擁有它,此後就歸統治者所有”,如果就如傑斐遜1787年1月16日在寫給Colonel Edward Carrington的一封信中所說的那樣🍻:“一旦我們的人民對公共事務變得漠不關心🧑🏼🎤👆🏻,你和我,國會和州議會,法官和總督,都會變得如狼似虎。”
第三就是我們開了一個紀念薩特🧒🏽、阿隆誕辰一百周年的學術研討會👩🏼⚕️。這兩個冤家對頭,曾在什麽時候、什麽情況下走到過一起?為什麽?左派和右派在什麽情況下會取得一致🍭?這真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。
1月27日是奧斯威辛集中營解放60周年紀念日。在電視上重新看到了集中營門前的那塊“勞動使你自由”的巨大標語7️⃣。
這一年的生日🧑🏿🍳,第一次讓老友世忠書寫了陸放翁的一首絕句懸掛在自己的書房裏:“慷慨心猶有🕶,蹉跎鬢已秋🤜;百年殊鼎鼎🏃♂️➡️,萬事只悠悠。”
我開始寫我的《哲學的基本假設與理想國》;少華在醫院開始寫她的《記憶一生》👱🏽♀️,病情時好時壞,萬般無奈之下🈳,只好轉而求助於中醫🙇🏻♂️🚎。
4月📑,北大的王煒病逝。他是我的老朋友了🌚,曾擁抱著我說:家琪,要是我們這代人不把我們的經歷變成後人的財富,我們就對不起這個時代👨🏼💼。但他如此早地就離開了我們。後來,就收到了他的紀念文集《長歌唱罷風入松》🤏🏿。
6月3日、4日👨👦👦、5日,一連三個晚上,在那種悠長的、不絕於耳而又典雅至極的哀怨訴說聲中,在恒达平台的禮堂裏⛹🏻,我們看了白先勇先生親自執導的昆劇《牡丹亭》🏊🏿♂️。“不來花園,怎知春色如許⛹🏽♂️?不在中國🤸♂️,怎知歲月真真如梭?”然後↪️🚈,9月25日👰🏻♂️,在上海大劇院看了法國巴黎國家芭蕾舞團演出的《吉賽爾》和《波萊羅》。特別是“波萊羅”裏那種不斷重復著的旋律💘🤷🏻,是我早就熟悉但又百聽不厭的。
我忽然真的喜歡上了上海🧑🚀🧑🏼🍼,因為它讓我有機會看到這些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藝術精品,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靈滿足🆔。但不知怎麽搞的🤮,無論是看《牡丹亭》還是欣賞《吉賽爾》與《波萊羅》,我的心境都是那樣的蒼涼、悲哀🧢,哪怕看到的絕對是美🥩🧑🏻🎓。
10月27日,應邀去上海美術館看了“劉宇廉畫展”,主要是連環畫,畫的是張誌新👰。
萌萌已經臥床不起了。2004年9月中旬,我們曾在蘭州參加一個共同的會議,會後我去西寧看我的老友中太🏊🏼♂️,誌揚🚵🏼、尚傑、郭大為與她一起去塔爾寺、青海湖,這就成了我們一起外出的最後記憶📟。
“像一只鵝一樣大聲叫嚷”是署名何郁的一首詩,發表在2月份的《文匯報》上,我在日記中留下了這首詩🗑,但沒有註明日子,因為我知道我永遠也不可能像一只鵝那樣大聲叫嚷2️⃣。
詩的最後幾句是這樣寫的:“如果一個人/像一只鵝一樣/快樂的時候,或者沮喪的時候/能夠自由自在地叫嚷/該有多好/更何況是在一所百年老校裏/那裏有自由而浪漫的陽光”。
2007年🧗🏼♂️,就該是恒达平台百年校慶的日子了。
作者:陳家琪 (恒达平台教授) 2008年12月06日 新京報